我叫張愛玲之再生情狂

複製人的問題纏繞多月,就是翻看Yahoo!的頭條專輯部分,已經找到大大小小的有關的報道,相信這個涉及道德、人權、科學的爭論將會延續到廿一世紀。


白流蘇計劃

現實生活中暫時還未能合法地生產複製人,不過在網絡上卻找到一個「我叫張愛玲」實驗網絡小說,故事大綱圍繞「白流蘇計劃」:基因科學家從張愛玲的毛髮中成功分離DNA後,再進行人工複製,最後張氏重現於廿一世紀。選擇張愛玲當主角,自是看中其「唯獨性」,誠如網主所言:「除了她,我想不出還有誰值得複製。」

撇開正反雙方的論調,有一點可以絕對肯定:複製人類的技術是向上帝挑戰的宣言。利用無性繁殖法培殖跟上一代(母親或父親)一模一樣的「生物」,屬違反自然定律之舉。技術上來說,只要取得張愛玲的遺傳因子(DNA),將之注入任何一個未受精的卵子內,再在試管內繁殖一段時間,最後將胚胎注射到任何母體內孕育,靜待十個月,「張愛玲」便會重生。一切都是預料之內。

問題是,此「張愛玲」會是彼張愛玲嗎?


沒有鴉片跟胡蘭成的大時代

不錯,外形上和智商上都可以跟逝去的那個一模一樣,但這卻並不代表「她」完全是她。唸過中學生物的都懂得一個簡單道理:就算是孿生胎,若果在不同環境下成長,其性格、思想和外表都會有所不同,沒有可能是兩個完全一模一樣不折不扣的相同個體。

「我叫張愛玲」的網主亦提出了一個類似的論點:「張愛玲之所以為張愛玲,不在於她是由哪個母體出生,而是在清末民初的特殊家庭成長。我們能提供這樣一個環境嗎?我們連最起碼的鴉片都找不到了,更別提當時的上海、遺老世界、姨太太、老媽子等等必要的重點人物了。請問在今天這個世界長大的張愛玲,即使基因完全一樣,人能夠一樣嗎?」

在廿一世紀成長的「張愛玲」,你真的相信她能活出張愛玲的樣式?血緣上不再是李鴻章的曾外孫女、背景上不再屬四五十年代、情感上不再跟胡蘭成有所牽繫、思想上不再纏著反「五四」的情意結,「她」的筆觸還能滲出《傾城之戀》的辛辣和《半生緣》的辛酸嗎?「她」的文藝稿件又該往哪裡發表?再沒有《雜誌月刊》和《萬象》了,難道要將陣地轉移到《明報》副刊或《素葉文學》?在這個年代的香港,還會掀起「張愛玲熱」麼(相信「張小嫻熱」的機會率較高)?當然,香港大學依然存在,「她」還可以跟前生一樣進去讀書,但又會否跟時下學生一樣穿Versace背Prada上學?

又或者,在這個世紀末氛圍下成長的「張愛玲」,說不定未成年已受H5N1感染,又或者中山林毒氣死掉,未能像張愛玲般活到年逾花甲。


《黑超特警隊》捉擒「二等」人類

複製人計劃的支持者有一個論調:「若然中止複製人的研究,人類文明可能會倒退。」,可謂荒謬之極。在文明倒退的逆境中,人類不但不自求進步,反而千方百計鑽研科技來留住往昔,讓逝去的人「重生」甚至將在世的人複製,這不是最最最可悲的事情麼?高科技可以成仁,也可以殺人。以複製人來駕馭非複製人,才是人類文明倒退自我摧毀的最佳憑據。

科技終究是科技,不管科技如何精密,始終沒有可能「自然地」製造血肉之軀。複製人始終不是人類,只能稱之為「二等」人類,只不過是一個副本罷了,欠缺靈魂。出生紙上「父母」一欄應該怎樣填寫?身份證上的姓名又該是什麼(張愛玲九八版抑或張愛玲複製版version 1)?

「兩生花」的遭遇已教人生畏,何況是兩個(或以上)連科學鑑證亦未能分辨的「二等」人類?若果複製人真要在沒有監管的情況下繁殖下去,恐怕世界要比外星人入侵更混亂,到時政府或許要成立一支類似《黑超特警隊》的部隊,專責來「捉擒」複製人了。

不過,要來的始終要來。一間名為DreamTech的公司,就在其網頁詳列了明星政客的複製價目表,現時身價最高的是名模Cindy Crawford,盛惠美金八萬元;還有價值五百元的逝者JFK,以及只售三百塊的早期Michael Jackson。更駭人的消息則記載於Cloning of George Washington Reported 網頁:在多莉誕生之前,德國科學家已於九四年末成功複製華盛頓,現年三歲,居於美國某處……


原載《homenet》17期.1998年4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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